左亦扬

龙珊新禧十二时辰/申时/我们一起包!饺!子!

 岁除将至,年味渐浓,楚国幅员万里,八街九陌,彩绸缠肆宇;乡野之间,桑户念俗谣;重楼之上,钟磬奏华声。京都楚王宫内,宫人们也在匆匆预备着年礼年货,阳光照到的地方,都是升荣祥和之景。

  相较之下,此时御书房内的气氛则不是那么轻松了。兵部尚书自认为浸淫官场十数年,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本事,却每每面对眼前这个亲政不久,“根基松浅”的年轻的王时,总是不由自主的放低身段,臣服于那人似乎与生俱来的天子威严。

  “北狄来奏称有大批来自齐地的流民欲涌入永和关,都司卫已将这些流民聚集控制于一处营地,冯爱卿,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流民?”司马玉龙放下手中奏折,抬眸看向躬身立于下首的尚书冯秉文。

  冯秉文沉吟片刻,答道:“回国主,此次流民入境,乃因齐国暴雪压境,又有瘟疫横行,难民走投无路,便来楚国想要寻求庇护,微臣认为,齐国王廷与我大楚素来不和,边境地区近年来多有摩擦,况……”冯秉文小心地打量了君王眼脸色,迟疑了一下又道:“况且当年齐天大王与叶氏逆贼勾结攻打我王廷,弑我先王,残害百姓,实乃罪孽滔天,人神共愤,臣不才,认为应当将齐地流民驱逐出境,如有不识时务企图负隅顽抗者,应杀一敬百,以彰我大楚国威,以慰先王在天之灵!”冯秉文越说越激愤,似已然认定了国主定会赞同他的提议。

  司马玉龙不置可否,只是眼底逐渐蓄起薄薄的不满:“冯爱卿,本王与齐国王廷有私仇不假,但受难黎民无辜,两国朝廷间的纠纷也不应殃及百姓。你说告慰先王在天之灵,先王以仁治国,体恤下民,若是知道此番本王因为私人恩怨使得无辜百姓受难,先王在天有灵,想必也不会因此得到慰藉,冯尚书杀伐之气如此之重,杀一儆百之言张口就来,本王如何放心你能够做好表率,担当重任!”

  “臣失言。”冯秉文神色一敛,立即跪下请罪,但心中仍未完全信服,跪下的身姿略显僵硬。一时间,大殿的气氛凝滞了下来。

  “徐爱卿,你认为呢?”司马玉龙闭了闭眼,转又问向一旁站着的徐太尉。

  “禀国主,微臣认为流民的处置问题关乎楚国在天下各国之间的形象与威信树立,古人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我们大开国门,不计前嫌,以宾客之礼相迎,方显我楚国海纳百川,虚怀若谷的大国气度,这样,其他各国人才见大楚好客之道,才愿从四方汇聚而来,为吾王效力。那么楚国的强盛,指日可待。”

  “徐爱卿所言确有道理,但我们不可忽略此法实施过程中的变数与危机,愿景自然是好的,可如若我们不处理好细节问题,最后不仅会事与愿违,甚至会给我们自身带来危机。”

  

  

  御书房外,几株腊梅迎雪吐蕊,白珊珊提着食盒踏雪而来,远远看见御书房门口守着的太监总管赵辅礼,正将拂尘上沾着的雪沫子抖拍下来,而后向臂上一甩,继续恭整地立着。一抬眼却瞧见了远远走来的王后娘娘,便忙要行礼问安,珊珊抿了抿嘴,上前虚扶一把:

  “赵公公不必多礼。”,转脸有些担忧的看向御书房:“国主还未曾用过午膳吗?”

  赵辅礼闻言,一向淡定的脸上立马浮出苦恼来:“嗨,娘娘您有所不知,国主自今儿早下了朝,便宣了赵侯爷和众大臣议事,到了晌午也没出来。奴才方才进去提醒国主用膳,却见国主面色不是大好,挥手命奴才退下,想来应当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打量着珊珊愈发担忧的面色,赵辅礼话锋一转又道:“娘娘这一来,真真儿算是奴才的救星了,这素日里呀,也就娘娘的话在国主那儿最中用,奴才这就进去知会一声,您可要好好儿劝劝国主,及时用膳,保重龙体啊。”

  这话倒说的珊珊面上羞红,轻咳一声,暗戳戳地腹诽:不愧是天佑哥钦点的大内总管,好一张筷子嘴,好一颗玲珑心。

  

  司马玉龙看着再度入内的赵辅礼,眉头微蹙,似是不悦。赵辅礼顶着座上之人的威压来到近前,躬身小声地禀报了来意。

  于是满殿臣子便见君王面色如同冰雪消融般肉眼可见的温柔了下来,连带着御书房的温度都好似回暖了几分。

  赵羽在一旁察言观色,见自家国主这般神色,不用想便知是王后娘娘来了,不禁低下头无声地摇头轻笑,上前抱拳道:

  “国主,已至日中,国事繁重,国主还是以龙体为重,不如先行用膳,臣等自当殚精竭虑,为国主分忧。”

  司马玉龙向赵羽投向赞许的目光,龙袍广袖一挥:

  “罢了,诸位爱卿都各自回府用膳罢,此事日后再议。”

  众人跪安后退下,转身退出大殿,迎面便撞见提着食盒款款而入的王后娘娘,纷纷投去感激的目光。

  珊珊巧笑嫣兮,莲步轻移踏至殿中,楚天佑的目光自珊珊进入视线内后就不曾移开过。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流彩暗花云锦裙,外面披了件妃红色海棠披风,头上的九尾吐珠凤钗垂下的流苏在鬓边轻轻晃动着,更衬得她一张小脸精巧玲珑,白皙通透。纤细的身躯还携着外面风雪的寒气,遇上室内的温热化成水汽弥漫在周身,小小的鼻尖冻得红红的,愈瞧愈是喜人,目光不由愈发宠溺温柔。

  甫一放下食盒,小手便被一双带着粗茧的温暖的大手包住,目光相触,却见天佑眼中疼惜带着嗔怪:

  “怎的不先用膳,反倒把手冻得这么冰,不许再这样。”目光相触,却见天佑眼中疼惜带着嗔怪。

  “珊珊想等天佑哥一起嘛。”小姑娘将手从大掌中挣脱出来,轻轻抚上天佑还未舒展的眉头,缓缓将褶皱抚平:“珊珊不喜欢天佑哥皱眉的样子,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天佑浅笑着将小姑娘揽进怀里,鼻间萦绕着淡淡的发香,瞬间抚平了天佑烦乱的心绪,卸下了所有仿佛坚冰般的防备,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将方才的事一一说出。

  珊珊从天佑怀里撤出来,眸色盛满了认真:“天佑哥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嗯,洗耳恭听。”天佑挑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珊珊认为难民处理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许多方法治标不治本,如要根治,需要天下各国的共同努力,协同商定一个共同的规则和制度,共同筹集钱款建立难民营,各国按规定实施相应的政策救助和管辖难民,当然,介于每个国家的国情,民情抑或是风俗的不同,能够动员所有国家按照契约去维护难民营的建设是一个十分艰巨的过程,需要长久的去探索,磨合,协商,甚至要耗费几代或者几十代人的努力,而对于当下的楚国,在天佑哥的治理下,已经从叶贼当政的倾颓腐朽中逐渐恢复过来,如今国富兵强,百姓家有余粮,安居乐业,正在逐步稳定地向盛世的方向发展,从自身条件出发,可以考虑救助甚至接纳这部分难民。另一方面我们也应该和齐国进行谈判难民返乡的问题,将利弊给他们分析透彻,毕竟应当没有一个掌权者会傻到希望自己失去国民信度,导致国家动荡或是分裂。在难民接收期间,应细化管理措施,对于愿意长久留在楚国并愿通过劳动生产的方式获得财富的难民,可以画押契约,予其鱼符,自此成为楚国的百姓,但不能排除一些怀有异心之人,这就需要制定相应的律法,对于怀着妄图给楚国带来灾祸甚至是以分裂为目的的个人或帮派,应按楚律严惩,齐国不得干涉,其余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于救助难民问题,考虑其复杂性,应当先由朝廷直属管辖,待一切制度成熟后,在下放至各级官员,不过现下有一个难题就是京都距永和关太过遥远,很多事情不能及时处理,达不到管理的效果。”

  天佑的神情随着珊珊的话逐渐明朗起来,最终转变为浓浓的赞赏与惊艳。他紧紧地握住小姑娘的双肩,身子前倾,额头抵在珊珊的额头上,沙哑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

  “盖我满朝文武,竟不如卿卿一人。”

  珊珊小脸微红,只嗔道:“天佑哥又打趣我!”

  “天佑哥可不是在打趣你,若你不是女子,那定是一代肱骨之臣。”天佑这倒是由衷而发,愈是相识久,眼前的小姑娘就愈能不断的带给他惊喜,她就像一块品质上佳的璞玉,稍加雕琢,便能焕发令人惊叹的光彩。

  “不过你刚才担心的问题,我现在倒是有一个想法,本王欲亲往边关,部署难民处理问题,顺便慰问戍边将士。”说着,楚天佑玩心顿起,“只不过此去路途遥远,本王一人实在是孤独难捱,不过若是此番有美人作陪,倒不失为一种乐趣……”

  楚天佑满眼调笑之意,到成功的把小姑娘逗得嘟起了嘴,仿佛负气的河豚,便更是得意,便装作那纨绔公子的模样,“轻浮”地用扇子挑起小姑娘的下巴,有些邪肆的笑道:

  “本王瞧着眼前这位美人冰肌玉骨,形容可怜,美人可否愿意屈尊作陪?”

  珊珊又气又羞,啐道:“呸,油嘴滑舌,您另寻佳人吧,我和母后定会给你留几道除夕宫宴上的菜的。”

  见真把人惹急了,天佑恢复了正色,一脸温柔地将小姑娘揽进怀里,耳鬓厮磨,温声软语:“好了,不逗你了,是为夫不想与夫人分开甚久,所以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共赴边关?嗯?小军师?”

  珊珊将脑袋埋在天佑胸前,声音闷闷地传来:

  “珊珊愿意,珊珊说过,无论到哪里,我都是要陪着你的。”

  一句话,倒是快将楚天佑的心给说化了。

  (媳妇一句话就破防的楚天佑是屑)

  

  

  

  

  日夜兼程地赶路,御驾终是到达,听到外面的禀报声,天佑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撩开车帘,向珊珊伸出了手,珊珊甜甜一笑,将手放在人手心里,借力跳下了马车,与北地迎面而来的朔风撞了个正着,下一秒便被裹进了一片温暖之中,原是天又给他披上了狐皮大氅,帽上镶一圈软乎乎的兔毛,将她的小脸围在中间,显得玉雪可爱,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天佑,天佑心头一软,抬手将帽下的小脸捧在掌心里,俯身一吻印在小姑娘光洁的额头上,末了又不舍地捏了捏佳人手感极佳的脸蛋。

  这里毕竟是有外人在场,珊珊心里甜蜜中带着一丝羞窘,轻轻推了一下天佑道:“天佑哥,我们还是先去安置难民的营地里察看一下,别在这儿停留了。”天佑浅笑不语,移至佳人身侧,才令将士引路前往营地。

  光照不到的地方,人间的苦难仿佛无形中被放大,獠牙外露,更显凶相。天佑和珊珊虽在前半生历经各种磨难,也见多了黎民疾苦,世间不平,但眼前饿孚遍地,人们为了半碗白粥而争的头破血流,在失去一切后只剩下作为一个生物求生本能的绝望场面,还是犹如一记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回到将士们为他们准备的营帐后,二人皆不发一言,却默契的开始一同着手安排各项事宜。良久,珊珊方开口:

  “天佑哥,我想过一个年,同他们一起。”

  天佑放下手中御笔,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妻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珊珊将手臂轻搭在天右肩上,俏皮笑道:“等你部署好一切,还请国主屈尊,同我一起准备宴席,我们一起包饺子。”

  天佑宠溺的摇头轻斥:“你呀!”

  

  

  后这段故事传为佳话,国主王后亲下庖厨,与众将士一同为难民准备年夜饭。

  难民们本想着楚国能够接受他们,混得一口饭吃已是万幸,却没想到还能在年关吃上一顿年夜饭。筵席上,不知是谁先举杯,高呼万岁,只见成千上万的难民齐齐跪下,深深叩首感念君王的至仁至义。虽然语言可能不通,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与关怀是相通的,不知是酒的煨烫还是别的,即使在寒冷的冬夜,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天佑哥珊珊坐在高台之上,共看北地点点篝火,虽不及京王都的烟火和歌舞华丽醉人,但那苍茫广阔的天地与人民最为真实纯朴的生活状态,却比任何雕栏玉砌都要感人。不禁相视一笑,自此之后不管前方道路有多么崎岖,他们都会携手走下去,共同守护他们所挚爱的万里河山。

  

  

  

  笔者自述:鉴于笔者从初中之后就没学过历史政治,里面许多细节问题都不能深究,然后这波不是很扣题(顶锅逃跑),笔者实在是才疏学浅,如果有逻辑上和文段描写上的不足,非常欢迎各位大佬指点~

   

  

  

  

  

  

        上一棒:@洛渊今天咕了吗? 

  下一棒:@折月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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